君品十问丨金宇澄：不响，默守君子心

君品十问，叩问百年君子精神的当代价值；都市幻景，聆听一位静观者在时间洪流中的回响。

由凤凰网出品，贵州习酒联合打造的访谈节目《君品谈》第五季推出特别环节“君品十问”。本期对话著名作家、《繁花》作者金宇澄，聆听他关于君子品格、时间流逝与都市记忆的独特洞见。

探源：何为君子“不响”

“君品十问”，旨在为现代人寻找安身立命的精神坐标。当对话的镜头聚焦于金宇澄，这位从知青、工人、编辑到作家、画家的跨界者，一个问题自然浮现：在巨变的洪流中，何为不变的定力？何种品格能指引当代人从容前行？

金宇澄的答案简洁而富有深意：“你可以大声疾呼，你也可以闷声不响。”在他看来，这是中国人很经典的楷模，也是新社会君子的两种样貌。

这并非消极避世，而是一种在时代洪流中，选择静观、沉潜、积蓄力量的姿态。这恰是“君子藏器于身，待时而动”的现代回响。面对人生的多次转折，他经常思考的是“我的存在感是什么”。一旦有机会或启发，他就会去做，通过点点滴滴慢慢积累。他坦言以前的写作很多都是白费的，但“这个必须，这个是一个基础，如果说你不放弃它就好了”。

对金宇澄而言，“不响”并非沉默失语，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更深刻地介入世界——用文字构建记忆的迷宫，用画笔描绘“不可能存在”的幻景，在静默中孕育创造力。

践行：于 “不响” 中创作

被问及为何将画展命名为“不响”，金宇澄的回答很干脆：“我在文字这一方面已经响了很久了，现在大家看画吧，图像来说话，我本人就不响了。”从《上海文学》的编辑到《繁花》的作者，再到如今的画家，身份的转换在他看来并非刻意规划，更像是一种随心的流动。“我不是一个很有计划的人，”他说，“完全是凭感觉来做。”

他将这种随时准备探索新领域的特质，称为“精神出轨”。他建议年轻人要“随时注意自己内心的反应”，因为人并非必须“一条道走到黑”。这种态度，也体现在他的画作中。

他画桥上的双腿，有人看成丝袜，有人视作蘑菇，他说“你怎么理解都可以”。他坚持“绘画最好是本人不要说，最好是不响”。这种开放的态度，让观画变成了一场解码游戏，每个人都能从中读出属于自己的故事。

他笔下的马尤其耐人寻味。这个源于他在东北农场的记忆，当时他在那里见过的“底层马”曾经遭受阉割之苦，必须日夜行走以防伤口感染。如今在他的画中，这些马跑到了上海的马路上，闯进了作家协会，甚至出现在浴池里。“让它们过得好一点”，这简单的心愿，既是对过往的补偿，也是对生命的悲悯。画马，成了他安抚记忆的方式，也是他以“不响”的姿态对抗时间流逝的证明。

回响：以 “不响” 对时光

金宇澄对时间的变化很敏感。他曾在路边认出摆摊的老太太是年轻时认识的美女，也常在饭局上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最年轻变成了最年长的人。“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”。这种感受在小说人物“腻先生”身上也有体现——取自斗败后难以再振作的蟋蟀名，寓意“人总是会输的”。

他将生命的存在比喻为立体的空间，而死亡则像是“突然就被压扁了”。为了抵抗这种被“压扁”，他通过写作和绘画来留存记忆。他形容这种状态如同“老女人生小孩”，因为知道是最后一个，所以格外珍惜，总想“给他穿上好看的东西”。修订《繁花》时，他连续修改了二十个印次，自称“有强迫症”，因为“永远没有一幅完成的作品”。

他与年轻人保持着频繁的交往，这让他“对年老保持一种警惕”，避免“倚老卖老”。他欣赏诚品书店为年轻人设展柜的做法，认为“他们是这个社会的希望”。尽管觉得当下年轻人面临“更大的竞争”，他依然相信，每个人都会“慢慢慢慢看清这个世界”，最终收获自己的成果。这种信任，是一种放手让年轻人去做的从容。

面对时间，金宇澄选择以创作来对抗遗忘；面对年轻一代，他选择以信任代替说教。这种种姿态，最终都归于他的人生信条——“不响”。

君子之道，亦可“不响”。

金宇澄的“不响”，是一种深沉的力量。它是在众声喧哗中保持独立思考的定力，是在时代洪流下默默沉淀记忆的坚守，是在人生旷野里忠于内心指引的勇气。

习酒愿与天下君子共品这盏凝聚了时间智慧与沉静力量的醇酿，愿我们都能在纷繁世相中，找到一方“不响”的天地，沉潜、积淀、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