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世界杯谈起——朝鲜队员“食不饱、力不足”,仍然能够1:2迎战巴西踢了个虽败犹荣,日本韩国也都顺利晋级16强。而中国呢?
十几年前春晚小品就有过“中国足球,何日出头”等等讽刺之言,到如今中国人看球依然是临渊羡鱼,望洋兴叹。最近连常常挂在嘴边的“足球是中国发明的,前身就是蹴鞠”都不说了。其实蹴鞠这种游戏吧,说它与现代足球的关系,远不如18世纪的英格兰足球;说时间的早晚,又远不如古罗马的类似运动。咱们一个13亿人的国家,群情激昂地关注一项运动关注了几十年依然维持水平之低劣,实在已经很困难了,应该没空再去与世界争抢“足球发源地”了吧!
中国运动与西式体育大不相同
其实,仔细观察蹴鞠和其他中国的传统运动,可以发现与西方体育的很多明显差别——中国可以说没有“体育”——当然中国并不是没有运动,我们有的是:
杀人、防身的武术
娱乐、赌博的市井游戏
养生、求仙的导引术和气功。
这些无不与西方注重公平、强健的体育传统大相径庭。
说到西方体育精神,鲁迅先生有一篇大作叫《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》,然而我们翻看通篇,他却没有论及fair play,而是通篇在说是否要“打落水狗”。其实在文中鲁迅自己也引用了林语堂的原话,林语堂说“不打落水狗,是可补充“费厄泼赖”精神的”。可见fair play的内涵并不是打不打落水狗。
英文有个词叫sportsmanship,运动家精神.
Sportsmanship is behavior and attitudes that show respect for the rules of a game and for the other players.
----Collins Dictionary
跟fair play差不多,是由体育运动引申出的道德准则。它有大概这么几个内涵:
一是公平和平等;
二是提倡竞争;
三是要超越他人;
中国传统与现代体育精神相反
中国人的思维传统,几乎样样与这三点相反,所以蹴鞠之类运动,在中国就不可能变成今天的现代足球。
一是强调人有等差,并不相等。
很多人就此说中国人不尊重人,其实这说反了,西方人立足于人与神的关系,强调人权天授,身为造物的人类在创造世界的creator——造世者上帝面前,当然都毫无差别了。圣经常常说上帝是牧羊人,那么对于牧羊人来说,羊与羊的分别无足重轻。然而这能说是尊重人么?
子产曰:“天道远,人道迩,非所及也。”(《左传•昭公 十八年》)
子曰:“未能事人,焉能事鬼”——论语•先进
天视自我民视,天听自我民听——尚书•泰誓
六合之外,圣人存而不论——庄子•齐物论
中国人的价值体系自古不是这样。由于“天道远、人道迩”,“天地之性人为贵”,天视自我民视,天听自我民听,所以人的问题才是问题,昊天上帝则要次要一些。立足于人来说,父子,兄弟,夫妇,君臣,当然是有分别的;聪明人与蠢人,能干的人与笨人,好人与坏人,当然是不同的。围绕着这种种不同建立起来的中国伦理,自然也就不会把人视为彼此相等的羊了。
二是不鼓励争斗,而鼓励辞让。
其实辞让和争斗是一枚硬币的两面。任何一个社会不可能只有争斗或辞让,在大多数时间里,社会的运行需要人之间的彼此容忍、配合,不可能满足每一个人的愿望,这种时候,“讲信修睦”对大家都有利,“争夺相杀”对大家都有害。所以“尚辞让,去争夺”,是一种自然产生的文明特点。
三是不向外攀比他人,而要超越自己
中国人并不是讲了辞让就不争。儒家教人要“通五经贯六艺”,六艺,指的是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。
五礼:吉礼、凶礼、军礼、宾礼、嘉礼;
六乐:云门、大咸、大韶、大夏、大镬、大武;
五射:白矢、参连、剡注、襄尺、井仪;
五御:鸣和鸾、逐水曲 、过君表、舞交衢、逐禽左
六书:象形 、指事、会意、形声、转注、假借;
九数:方田、粟米、差分、少广、商功、均输、方程、赢不足、旁要;
其中御是驾马车,射是射箭,都是一种身体运动。而且尤其重视射箭,认为射箭符合君子之争的原则。
子曰:“君子无所争。必也射乎!揖让而升,下而饮。其争也君子。”
——论语•八佾
射有似乎君子,失诸正鹄,反求诸其身。
——中庸
仁者如射:射者正己而后发;发而不中,不怨胜己者,反求诸己而已矣。
——孟子
当然,除了认清现代社会竞争相对激烈,我们应该立足自己,学习西方文化、现代体育的精神,从而提升我们的实力,也希望国足尽早加强学习和训练,赶快冲出亚洲,跟韩国、朝鲜、日本并驾齐驱,不要让我们大家再拿出一项跟现代足球关系不大的蹴鞠,来遮自己足球运动的门面了。
一语道之:
•中国的运动如射箭驾车,强调反求诸己,不与人争;
•中国运动和传统价值体系,确实欠缺现代体育精神;